生别有再逢,死别终古隔。君死南五年,追痛犹一日。
我生大江南,君长淮水北。忆昨闻令名,官如始相识。
我方二十馀,君发黑如漆。契合无间言,一见同宿昔。
春游每拿舟,夜坐常促席。气制声若钟,意愤髯屡戟。
谈谐杂叫啸,议论造精覈。巍煌商鼎制,驵骏汉马式。
奇文既同赏,疑义或共析。锦囊装玉轴,妙绝晋唐迹。
粲然极炫曜,观者咸辟易。非君有精鉴,畴能萃奇物。
最后得玉钩,雕琢螭盘屈。握手传玩馀,欢喜见颜色。
刻意学古书,池水欲尽黑。书记往来间,彼此各有得。
我时学钟法,写君先墓石。江南君所乐,地气苦下湿。
安知从事衫,竟卒奉常职。至今屏障间,不忍睹遗墨。
凄凉方井路,松竹荫真宅。乾坤清气少,人物世罕觌。
绯袍俨画像,对之泪沾臆。宇宙一何悠,悲酸岂终极。
豫章胡叔俊,以高才硕学隐居进贤官溪之上,治乃祖西园,筑亭其间而游息之。以东南先朝阳夕阴,宜木果,而树桃、李、梨、栗。南为正阳之方宜芳华而列种海棠。松、竹者贯岁寒而后凋,故以植乎西北。中又杂植梅数十株,曰:“梅,松、竹之友也。”今皆蔚然为林矣。若菊若牡丹、芍药之属,丛生而可爱,皆列于亭之左右,以便观赏。合而名其亭曰园趣。其出入之途在正东,近所居也。海棠之西有二池,夹道凿小渠引水经其所居,以入于东池。渠之上古木参天,其先祖所手植也。东池之外又为大池,春夏泛溢可以舟楫。池之北为堂八楹,以为子弟讲肄之所。又北为堂六楹,以馆宾客。又北为重屋六楹,以藏累世之书。此其园外之事,又所以为成趣之本。
叔俊治家有法,临事有断,凡公上之共必先之,故叫嚣之吏不及于门。田园山林,务必择子弟之贤、僮仆之良者,各受其成以治之。故丛脞之政不婴于怀。子孙之教,必隆礼厚币聘良师友以训之,而日就月将之功,又足以乐其志。此外,非祭祀、宾客、庆吊之事,不得关说。日坐亭上,与园丁野老论农圃之要,除其榛秽,修其径术,疏其流泉,时其灌溉,观其华实之生成,阅阴阳之变化,以察夫消息盈虚之理,而忘其世虑。客至则觞咏啸歌,或风乎松竹之间,或纶乎清池之上,云山烟水,交错乎指顾之间,而园中之趣,虽万锺之禄不与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