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役太行乐,茫茫吊全赵。柳外波涛漳水声,云中车马邯郸道。
邯郸侠客少年场,畴昔豪华不可当。斗鸡走马香尘下,执戟呜珂玉殿旁。
赵王宫阙青冥里,平原第宅连云起。雕阑十百倚华妆,上客三千蹑珠履。
鸣钟擪瑟夜沈沈,倒海移山意气深。一笑还酬双白璧,片言立取万黄金。
龙蛇交战风尘黑,合从分符驰九国。华屋谈兵虎豹韬,清霜放马金银碛。
已闻大将叩阙中,更起长城横代北。一朝事去等飞埃,富贵雄豪不再来。
春风苔绣廉颇甲,夜月樵歌主父台。食客游魂鸟兽散,锐卒千群鬼火战。
朽札虚称天帝觞,耕夫屡拾长平箭。沈吟往事总堪嗟,战地风沙落日余。
照眉池竭胭脂水,讲武坛开白骨花。花开花落漳河口,邯郸女儿劝客酒。
醉歌一曲邯郸行,道上行人尽回首。
昔众尝至一乡陬,颓然靡然,昏昏冥冥,天地为之易位,日月为之失明,目为之眩,心为之荒惑,体为之败乱。问之人:“是何乡也?”曰:“酣适之方,甘旨之尝,以徜以徉,是为醉乡。”
呜呼!是为醉乡也欤?古之人不余欺也,吾尝闻夫刘伶、阮籍之徒矣。当是时,神州陆沉,中原鼎沸,而天下之人,放纵恣肆,淋漓颠倒,相率入醉乡不已。而以吾所见,其间未尝有可乐者。或以为可以解忧云耳。夫忧之可以解者,非真忧也,夫果有其忧焉,抑亦必不解也。况醉乡实不能解其忧也,然则入醉乡者,皆无有忧也。
呜呼!自刘、阮以来,醉乡遍天下;醉乡有人,天下无人矣。昏昏然,冥冥然,颓堕委靡,入而不知出焉。其不入而迷者,岂无其人者欤?而荒惑败乱者,率指以为笑,则真醉乡之徒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