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德敷文教,醇儒受主知。南屏誇毓秀,西浙信钟奇。
邹鲁心源接,皋夔事业宜。摛辞先紫闼,簪笔上丹墀。
鳌禁回翔日,龙楼申命时。风期储作相,简畀命为师。
圣代恩光美,诸生教育垂。中川飞綵舸,长路飏云旂。
被化千馀里,劳臣三载期。弦歌声络绎,羽籥舞参差。
继志人皆仰,因材笃靡遗。冰壶常自耀,水鉴果无私。
舒啸闻鸾凤,挥豪篆虎螭。春风开绛帐,夜雪坐皋比。
语默无非教,周旋必中规。叩帘仍待问,撤幕不差池。
三变容皆见,一隅举所疑。持衡馀奖进,取士掩瑕疵。
披览官斋晚,微吟夜漏迟。孤寒群爱戴,蹶弛荷扶持。
昔岁彤廷诏,曾令蓬户窥。不才尘荐牍,授简写新诗。
坐待官厨饫,吟看日晷移。几回瞻謦欬,再拜奉师资。
知遇真难报,蹉跎尚若斯。惊心易寒暑,临别重讴思。
哲匠饶经济,名贤好翼为。鸾台九重待,凤阁百僚随。
教泽咸沾被,酬恩难絷维。抠衣姑孰路,惆怅送旌麾。
余生足下。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为足下道滇黔间事。余闻之,载笔往问焉。余至而犁支已去,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去年冬乃得读之,稍稍识其大略。而吾乡方学士有《滇黔纪闻》一编,余六七年前尝见之。及是而余购得是书,取犁支所言考之,以证其同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传闻之间,必有讹焉。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二者将何取信哉?
昔者宋之亡也,区区海岛一隅,仅如弹丸黑子,不逾时而又已灭亡,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今以弘光之帝南京,隆武之帝闽越,永历之帝西粤、帝滇黔,地方数千里,首尾十七八年,揆以《春秋》之义,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帝昺之在崖州?而其事渐以灭没。近日方宽文字之禁,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其或菰芦泽之间,有廑廑志其梗概,所谓存什一于千百,而其书未出,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不久而已荡为清风,化为冷灰。至于老将退卒、故家旧臣、遗民父老,相继澌尽,而文献无征,凋残零落,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乱贼误国、流离播迁之情状,无以示于后世,岂不可叹也哉!
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金匮石室之藏,恐终沦散放失,而世所流布诸书,缺略不祥,毁誉失实。嗟乎!世无子长、孟坚,不可聊且命笔。鄙人无状,窃有志焉,而书籍无从广购,又困于饥寒,衣食日不暇给,惧此事终已废弃。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而又何况于夜郎、筇笮、昆明、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书稍稍集,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民间汰去不以上;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皆不得以上,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甚矣其难也!
余员昔之志于明史,有深痛焉、辄好问当世事。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又足迹未尝至四方,以故见闻颇寡,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足下知犁支所在,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则不胜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