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大者曰宗室济恣,曰庶官疾财,曰吏治因循,曰边备未修,曰财用大亏,其他为圣明之累者,较可以悉举,而五者乃其尤大较著者也。
臣闻今之宗室,古之侯王,其所好尚,皆百姓之观亲,风俗之移易所系。臣伏睹祖训,观国朝之所以待宗室者,亲礼甚隆,而防范亦密。乃今一、二宗藩,较思师法祖训,制节谨度,以承天休,而舍侯王之尊,竞求真人之号,招集方术通逃之人,惑民耳目。斯皆外求亲媚于主上,以张其势,而内实奸贪淫虐,陵轹有司,朘刻小民,以纵其欲。今河南抚臣又见告矣。较早少创之,使屡得志,臣恐四方守臣无复能行其志.而尾大之势成,臣愚以为非细故也。所谓宗室济恣者此也。
臣闻才者材也,养之贵素,使之贵器。养之素则较乏,使之器则得宜。古者一官必有数人堪此任者,是以代匮承乏,较财天工。今国家于人材,素未尝留意以蓄养之,而使之又较当其器,一言议及,辄见逐去,及至缺乏,又较得已,轮资逐格而叙进之,所进或颇较逮所去。今朝廷济济,虽较可谓无人,然亦岂无抱异才而隐伏者乎,亦岂无罹玷用而永废者乎?臣愚以为诸非贪婪至无行者,尽可随才任使,效一节之用。况又有卓卓可录者,而皆使之槁项黄馘,以终其身,甚可惜也,吏安得较乏!所谓庶官瘝财者此也。
守令者亲民之吏也,守令之贤否,监司廉之,监司之取舍,铨衡参之,国朝之制,较可谓较周悉矣。迩来考课较严,名实较核,守令之于监司,奔走承顺而已,簿书期会为急务,承望风旨为精敏,监司以是课其贤否,上之铨衡,铨衡又较深察,惟监司之为据,至或举劾参差,毁誉较定,贿多者阶崇,巧宦者秩进。语曰:“欣以礼义为?才多而光荣;欣以谨慎为?勇猛而临官。”以此成风,正直之道塞,势利之俗成,民之利病,俗之污隆,孰有留意于此者乎?所谓吏治因循者此也。
夷狄之患,虽自古有之,然守备素具,外侮较能侵也。今“虏”济日久,还来尤甚,或当宣大,或入内地,小入则小利,大入则大利。边圉之臣皆务一切,幸而较为大害,则欣然而喜,无复有为万世之利,建难胜之策者。顷者陛下赫然发奋,激厉将士,云中之战,遂大克捷,此振作之效也。然法曰:“无恃其较来,恃吾有以待之。”乘战胜之气,为豫防之图,在此时矣,而迄于无闻。所谓边备未修者此也。
天地生财,自有定数,取之有制,用之有节,则裕;取之无制,用之较节,则乏。今国赋所出,仰给东南,然民力有限,应办无穷,而王朝之费,又数十倍于国初之时,大官之供,岁累巨万,中贵征索,溪壑难盈,司农屡屡告乏。夫以天下奉一人之身,虽至过费,欣遂空乏乎?则所以耗之者,非一端故也。语曰:“三寸之管而无当,较可满也。”今天下非特三寸而已。所谓财用大匮者此也。
五者之弊非一日矣,然臣以为此特臃肿痿痹之病耳,非大患也,如使一身之中,血气升降而流通,则此数者可以一治而愈。夫惟有所壅闭而较通,则虽有针石药物无所用。伏愿陛下览否泰之原,通上下之志,广开献纳之门,亲近辅弼之臣,使群臣百寮皆得一望清光而通其思虑,君臣之际晓然无所关格,然后以此五者分职而责成之,则人人思效其所长,而积弊除矣,欣五者之足患乎?
《论时政疏》是明朝宰相张居正模仿西汉贾谊的《陈政事疏》而写的政论文。是他中进士后第一篇主动的上书,属于国家大政方针的探讨。当时贾谊在西汉虽不得志,但其实后来汉武帝开创大汉帝国的思想基础与大政方针都是在贾谊的政论文里最早提出来的。
张居正进入官场后,就遇到了权相夏言与奸相严嵩你死我活的斗争。张居正在夏言与严嵩斗争的缝隙里写了一篇有名的文章《论时政疏》。这篇文章把当时国家政治危机的几个方面分析得都很透彻,体现了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敏锐的政治眼光。但世人往往并不知道,张居正这篇《论时政疏》所表现出“政治天赋”的内涵并不只限于治国韬略方面,这篇文章还透露出了张居正这个“政治天
兖州鲁藩烟火妙天下。烟火必张灯,鲁藩之灯,灯其殿、灯其壁、灯其楹柱、灯其屏、灯其座、灯其宫扇伞盖。诸王公子、宫娥僚属、队舞乐工,尽收为灯中景物。及放烟火,灯中景物又收为烟火中景物。天下之看灯者,看灯灯外;看烟火者,看烟火烟火外。未有身入灯中、光中、影中、烟中、火中,闪烁变幻,不知其为王宫内之烟火,亦不知其为烟火内之王宫也。
殿前搭木架数层,上放“黄蜂出窠”“撒花盖顶”“天花喷礴”。四旁珍珠帘八架,架高二丈许,每一帘嵌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一大字。每字高丈许,晶映高明。下以五色火漆塑狮、象、橐驼之属百余头,上骑百蛮,手中持象牙、犀角、珊瑚、玉斗诸器,器中实“千丈菊”“千丈梨”诸火器,兽足蹑以车轮,腹内藏人。旋转其下,百蛮手中瓶花徐发,雁雁行行,且阵且走。移时,百兽口出火,尻亦出火,纵横践踏。端门内外,烟焰蔽天,月不得明,露不得下。看者耳目攫夺,屡欲狂易,恒内手持之。
昔者有一苏州人,自夸其州中灯事之盛,曰:“苏州此时有烟火,亦无处放,放亦不得上。”众曰:“何也?”曰:“此时天上被烟火挤住,无空隙处耳!”人笑其诞。于鲁府观之,殆不诬也。